褚航声却笑了,伸手拍拍穆忻的头顶,拍完了手却僵在半空中,他也怔住了,他想:自己刚才在做什么?

他们都不知道,这看似不经意的轻轻一拍,在对方心里掀起多么大的波澜——于穆忻而言,她似乎突然被一股柔软的暖流击中,心脏蓦地胀一下,好像是瞬间感觉到一种异性的友好,又像是一个哥哥的慈爱,甚或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温情;于褚航声而言,他似乎才意识到眼前的小姑娘长大了,长大到已为□,长大到成熟漂亮,她不再仅仅是个妹妹,而是一个仅仅比他褚航声小四岁的年轻女人,全身上下散发着爽快却又婉约的韵致。

就像一团轻雾,瞬间,有奇怪却又好受的滋味,在两人心头弥漫。

或许直到此刻,褚航声才真的意识到,当一个十岁的男孩和一个六岁的女孩在一起时,四岁是悬殊的差距;而三十二岁的男人和二十八岁的女人在一起时,四岁只是一步之遥。

褚航声终于在这个有点闷热的晚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:他印象中的小姑娘,是真的长大了。

面对长大了的小姑娘,褚航声不知道自己该问些什么。

或许也不需要他问,因为穆忻已经开始借着酒意絮叨,说她是怎样考到这个城市里来,可他走远了,青梅竹马果然不靠谱,因为青梅太酸、竹马易折,比不得长大后花花世界里的香甜饮料或是电动小火车;说她其实在报纸上见过他的名字,专栏嘛,有深度,但隔着一层报纸,写字的那个人却如此陌生,因为她小时候只知道他数理化成绩好,却没想到他连作文都很好;说做记者多精彩啊,想写什么就写什么,自由自在、针砭时弊,可她呢,糊里糊涂就做了这完全不懂的一行,隔行如隔山……

她就这么絮絮地,低着头,不看他,只是自顾自地说。

褚航声并不觉得烦,只是听着听着,就有些发愣。

她才刚刚说到自己不快乐。

她不快乐吗?

褚航声好像又看见了小时候那个总是问他“大白船如何如何”

的小姑娘,他实在是没法想象,这样一个女孩子,怎么就会不快乐?

后来,那晚,是褚航声送穆忻回家。

出租车里,穆忻借着酒意对褚航声说:“一定要让我看看你老婆,她比我漂亮多少?”

褚航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,过了很久才答:“她去香港了,很长一段时间内,你没机会看见她。”

“两地分居?”

穆忻还攥着她的袖子,那表情活脱脱是小时候“这个大白船里有没有兔子”

的好奇。

“是,分居。”

褚航声言简意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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