闭上眼,我缓缓地、轻轻颤抖着拨响第一个音符。
长河吟,这个故事里没有我,但我还是固执地将它们保存起来,藏在密室中,埋在心底里,只与寂寥分享。
这许多年来,除了默记曲谱,除了拂拭灰尘,我甚至从未起过念头触碰它。
琴声淙淙自指尖流溢而出,生涩,但渐入佳境。
然而倏地,我按住琴弦,睁开双眼,让一切戛然而止。
缓缓躺倒于地,我伸展双臂枕于颈下,举目望着头顶那一扇小小天窗。
此刻清夜无尘,月色如银,潺潺素光窥窗入室,照人无眠。
此情此景,不可再现。
今晚,不如就好好享受这月光吧!
微微弯起唇角,不觉弯成一枚新月的模样——
没有永远的相遇,只有永远的错过。
☆、第三十三章山雨欲来
夜很冷,我握着匡正在一点一点变冷的手,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数天后,当权从激战正酣的江夏战场星夜赶回吴县,站在一片素白的灵堂中,他也像是回不过神来——孤仅存的兄弟,就这样被一场急症,夺走了?
那一年,朝廷使节刘琬下江东为策加锡命,曾与人言:“我观孙氏兄弟虽各才秀明达,然皆禄祚不终,惟中弟仲谋,形貌奇伟,骨体不恒,有大贵之表,年又最寿。”
彼时被我们当作笑话的言论竟一语成谶,难道世间一切人和事的背后真有一只无形之手在稳稳操控?
像是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而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,我看到权宽阔挺拔的肩背倏尔松垮下来,然后他慢慢地、一步一步走向我:“阿匡走的时候痛苦么?”
我缓缓地摇了摇头:“不痛苦,就像是睡着了一样……”
建安十三年春,权拜周瑜为前部大督,亲率董袭、吕蒙、周泰、凌统及荆州降将甘宁等,三度挥师江夏,征讨黄祖!
去年冬天权第二次征伐江夏,因匡的猝然离世而不得不中途休战,只掳其境内民众而还。
黄祖昏耄已甚,怠于耕农,财谷并乏,左右贪纵,吏士心怨,军无法伍。
在这种情况下其境内大批人口被掳,非但可充作后备军及夫役的精壮大受损失,第二年的春耕亦必大受影响,以致军粮愈发不继,军心愈发不稳。
决战之日,黄祖用两艘狭长的大蒙冲[1]封锁住夏口,以粗大的棕绳捆住巨石,来作为碇石固定船身。
船上千人,用弓|弩向外轮流发射,箭如雨下,江东儿郎无法靠前。
关键时刻,董袭与凌统作为前锋,各率敢死队一百人,每人身披两副铠甲,乘大船,突入黄祖的两艘蒙冲之间。
董袭抽刀砍断两根棕绳,蒙冲失去稳定横漂在水上,大军遂得以前进,先克江夏水军,再屠夏口郡城,黄祖再度突围逃遁,这一次却被驻扎麻、保屯的江东军截住归路,终于一举击杀黄祖。
十六年父仇终得报!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