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渊奔到她面前时已收了先前那般气势,扶住她肩头的动作笨拙又轻柔,叫人心颤。
赵荞蓦地想起年少时在広严寺听外域来的黑脸大和尚讲的那个故事,猛虎细嗅蔷薇。
当初不懂的其中禅意,此刻忽然就有了具象的顿悟。
贺渊不明所以,带着几分关切几分急恼,轻声道:“歇了整日,宿醉还没过?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喝那么多酒了。”
“不,不喝了,”赵荞使劲清了清嗓子,稳住那股从心尖渗进嗓音里的颤,“这辈子再不喝了,我发誓。”
贺渊稍愣片刻,缓缓抿住勾起的唇角,露出右颊的浅浅梨涡。
“这个誓不算,换一个。”
“为什么不算?”赵荞满头雾水。
“新婚之夜的合卺酒,总还是得你亲自喝的。”贺渊闷笑出声,耳廓的火烫渐蔓延至脖颈。
赵荞猛地从魔障中清醒过来,跳脚往他肩头就是一拳:“关你屁事!我新婚之夜有你什么相干?!你你你还是先说清楚画那腰带是几个意思吧你!”
“竟偷看?”贺渊并未闪躲,红着脸噙笑不动如山,受下她这恼羞成怒的一顿粉拳,“没什么意思,画下来以防万一。虽我将‘罪证’藏得很隐秘,可是阿荞最聪明,若你使出我拒绝不了的法子将‘罪证’骗走,然后‘拎起腰带不认账’,那我至少还能拿着画下来的‘罪证影像’,上都御史府击鼓鸣冤。”
贺大人向来是谋定而后动的。周全。讲究。
原来没要花烟花图样啊?赵荞心里涌上淡淡失落。
不想被他看破她自作多情地误会了些事,她抬掌照他脑门一拍,凶巴巴转移话题:“鸣你个头!你哪里冤了?!我越想越觉不对劲,昨夜就算我酒后……那什么,若你殊死抵抗,就根本吃不了亏!”
“我抵抗了,真的,”贺渊无辜轻笑,“我提醒了你别乱来的。奈何你天生反骨,醉酒后尤其任性,越说不能做的事越要试试。说哪里不能亲,你偏要……”
“闭嘴不用复述细节我并不想知道得那么清楚谢谢你!!”
赵荞哪能记得那么清楚?她就记得对他亲来摸去,然后扯了他腰带。之后还做过什么、说过什么,以及怎么被送回去的,她全没印象了。
此刻瞧着他的神情也辨不出他话中真假,羞耻到已然快要失去理智的赵荞只能爆红着脸,强词夺理:“我是说,殊死抵抗!你轻飘飘说一句,那也能算?!”
贺渊低下头去,笑得肩膀直抖:“你说得对。确实不能算是‘殊死抵抗’。大概更像是,欲拒还迎。”
哦不对,他根本也没想拒的。
心上姑娘将他扑倒在地,悍然扯掉他腰带,拉开他衣襟,流氓至极一路从他的唇吻到喉结……
殊死抵抗什么的,他实在是做不到。
能忍住没有积极主动“为敌军带路”,束手躺平任由蹂..躏,根本已经是心志坚毅非常人可及的铮铮铁骨了呢。
第66章
此刻的贺渊着实有些得意忘形了。
他原以为,赵荞酒醒后就不会记得昨夜之事,又或者明明记得却装傻充愣。
可她显然是特地在这里等他,还刚一照面就提“画腰带”的事,半点没要逃避昨夜种种。
细想想,其实她的性情一惯如此。无关痛痒的小事上或许会泼皮耍赖、嘴硬推诿,大事上通常是敢作敢当。
贺渊喜出望外之余,话赶话地就沉溺于逗她窘迫羞恼的乐趣中,一时竟忘了要适可而止。
见赵荞慢慢敛了羞赧火气,抿唇直视着自己,贺渊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了。
她既主动站在这里等他,先时虽被他一句句惹得毛炸炸恼羞成怒,却并没有否认昨夜的事,看样子原本是打算好要与他摊开说的。
贺渊赶忙放软了声气,噙笑告饶:“好好好,我不闹你了。”
赵荞粉颊上的绯色未褪,嗓音平板地打断他:“昨夜我醉得厉害,事情只记得零零碎碎。以往醉酒失态时,最多也就是拉着人絮絮叨叨,倒还从没有对谁浪荡轻薄的‘禽兽前科’。无论如何,昨夜是我有错在先,得向你致歉。对不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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